文／罗德慧
图／施援程、受访者提供
艺术品的买卖与收藏，从来都只是一小撮人的玩意。即使对艺术爱好者来说，要购置艺术品，或许都是天方夜谭。当文化要转化为「文化产业」，有质素的艺术品需要转化为有人愿意买单的作品，中间必然需经历一段发展过程。在政府对「文化产业」的定义中，「艺术收藏」是四大文化产业之一，当中包含了摄影公司在内。根据统计局作出的2019年文化产业统计，从事艺术品创作、销售及拍卖的有营运机构共23间，服务收益为1,720万，当中拍卖服务佣金收入占25.8%。但这些亮丽数字，与行业内的部份人看法与观察，显然与事实有段距离。
传统的路走得崎岖，随着时代而新辟的蹊径，正带来另一番新景象。小而美的画作成为大众入手的对象，而买卖除了在艺廊或拍卖行发生外，网上销售也越来越多人选择。今期焦点报导，数个单位的代表现身说法，让大家对艺术的价值与买卖的可能有更多思考面向。
霍凯盛：艺术买卖市场仍有待开发
霍凯盛（Eric）从出道起，一直都是曝光率颇高的艺术家。2012年，他还没从澳门理工学院毕业，就顺利售出第一张画。2013年，《乐园》系列入围意大利波隆那插画展，令他一举成名，也陆续获得了画廊、私人藏家、商业机构乃至政府部门的青睐。然而，他并没有就此打住，他很清楚自己身为艺术家就是要创作，而他需要新的刺激。於是，他把挂在身上的兼职工作全部辞掉。2016年，他先赴意大利佛罗伦斯学习绘画修复，再到台湾修读硕士，把自己刻划成兼具深度与厚度的全职艺术家。
在全职生涯里，他会为不同的对象设定不同的作品内容，「我会庆幸我不是太有原则的人，这不是指我会两头摆，而是我知道工作的定位。自己做创作时，我可以坚持做我想做的，但在商业市场中，一些潜规则、行规就要自己预计到。在委托的作品，我知道自己创作上的权利与义务，也会互相配合。而在画廊方面，有些题材可能比较吸引，或较容易销售，就会画」，但他很清楚，作品的核心内容没有走样，指的，是他对澳门的关怀。
地图是霍凯盛作品中的重要概念，到了今天，他仍经常参考不同的古地图，尝试寻找澳门自古以来在世界中的身影。
「澳门是我的认同，是我成长的地方，特别当她被忽略时，我希望在我的画中把它显露。我控制不到媒体，但我的画，我还可以控制到。好多时，即使我在画香港时，都会把澳门加进去。」从《乐园》系列开始，Eric的画溢满浓厚的澳门色彩，仿古地图加针笔画，也是他最强烈鲜明的给观者的印象。但关於本土题材的选取，他这几年来也在慢慢调整，从昔日把最直观的印象烙在画纸上，到因为去了台湾、更有距离地回看澳门，再经过长时间的思考与沉淀，对於澳门历史、社会现象有了更多层次的体会，他开始藉澳门来探讨关於後殖民地区的问题，以大的命题入画。「我小时候读取洁，坐在校巴上，在（大三巴附近的）石仔路上摇呀摇，经过一些教堂，已经习以为常，觉得没什麽，後来你就知道为何澳门有这麽多教堂，为何教堂是这种风格，为何城市是这种色调，你开始会思考这里的人口组成、走过了甚麽，与邻近地区有甚麽分别，为何会令人的价值观不一样。」
仿古地图加针笔画，是霍凯盛作品给大众留下最鲜明的印象。
Eric的买手，主要来自葡萄牙、香港和台湾，也有一些私人委托的邀请。他形容澳门的制作成本很高，无论是画廊的经营或艺术家创作都不容易，阻碍了发展。他曾经一度用心经营网路销售，也有海外公司或买家透过instagram与他联系，可是最後在画廊的建议下，考虑到商业空间，他已放弃自行销售。艺术家与画廊间微妙的合作关系，中间需要时间磨合。他分别有与香港及台湾的画廊合作，不过在彼此的关系，他会尽量小心。「现在多了藏家直接与我联络，但我最後都无（卖），这个圈子很小，很容易就会知道，如果有些人本身是画廊的客，我又直接卖画给他们，就是越了线，越过了画廊的道德。」在他经历转换代理作品的画廊时，中间他也会空出一段过渡期，避免尴尬。然而，他认为不少艺术家个性内歛，未必擅於推销自己，网路是个好的方式开拓销售渠道，他也认为，澳门艺术家不能太过固步自封，要主动一点才有更大空间。
艺术市场发展隐藏太多未知，霍凯盛表示艺术家只能专心创作。
谈及澳门的艺术买卖市场，他用「有待开发」来形容。他认为一个蓬勃的市场，不只一两间画廊，而是有一群画廊、有一群收藏家。「澳门又不是无人买，只是买的人寥寥可数，买卖画，讲到最後都是社会氛围」。另一方面，澳门在艺术方面的论述与评论薄弱，艺术作品经过讨论会产生价值，但澳门的艺术评论风气并不活跃，也有断层。在普遍人口都未对艺术或艺术家产生兴趣与尊重的整体环境中，Eric推测，说不定是要在过一两代人，当大家都真正重视时，环境才会变得健康。在那麽多未知数之下，他只能「做自己嘢」，专心创作，回应自己作为艺术家最重要的使命。
霍凯盛的作品屡获肯定，2019年入围享负盛名的「Sovereign杰出亚洲艺术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