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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門雙年展:遲來的開胃品

01/02/2021

第四十三期

文/林小雯

2002年韓國光州雙年展上,中國藝術家顏磊創作了一件名為《開胃品》的作品,以雙年展提供的酒店門卡把一堆白色粉末刮成「Biennale」(雙年展)的文字,並附有美元卷成的吸筒供人吸食。藝術家說,那一年他參加了聖保羅雙年展、上海雙年展和光州雙年展,整年都在為雙年展忙碌,如吸毒上癮,於是便創作了這件作品。

 

事隔近20年,《開胃品》更像在回應90年代以來全球範圍內興起的雙年展熱,各地的政府、私人財團、美術機構像上癮般主辦起雙年展活動。根據OnCurating.org 2018年的文章分析,全球雙年展的數目達316個,亞洲82個,內地亦有13個。儘管一些雙年展舉辦了不久便消聲匿跡,但全球整體數字仍在不斷上升。

 

這些雙年展活動多試圖以短時及大型的當代藝術展覽活動,吸引國際專業人士、媒體及大眾的關注,讓本地藝壇與國際接軌,提升文化軟實力,促進觀光業及就業機會。雙年展的舉辦亦是一項投資博奕,台灣策展人高森信男在《20年後,臺灣是否還需要「雙年展」體制?》中寫到:「比起長期投資經營某座美術館或針對地方藝術教育進行深耕,雙年展其實就是國際藝術發展的弱勢區域企圖以小博大的高CP值戰術。」 

 

高森信男在總結台灣的經驗時進一步談到,在亞洲新興的雙年展當中,新加坡佔據了東南亞論述權的主導地位,日惹雙年展發展出「南南合作」(發展中國家合作)的路線,而在缺乏策展人的印度,「科欽——穆吉里斯雙年展」則以藝術家擔任策展人建立不同的策展傳統。雙年展的亞洲版圖正在形成,缺乏定位和策略的雙年展終將走向平庸,哪怕是亞洲區內算得上老牌的台北雙年展。澳門亦將於今年舉辦首屆的國際藝術雙年展,主辦者是否已思考好自身優勢及資源,好在這幅雙年展的版圖上佔一席位?

 

雙年展數量正趨向飽和,觀眾及媒體開始對這種同質化的所謂國際藝術盛宴產生審美疲勞。因此,近年那些具標杆性的雙年展則更多強調「在地性」策略,尋求差異及可持續發展。從探索在地性來看,澳門過去不少藝術展及藝術節早在思考地方傳統及優勢、形成社群連結、善用城市空間資源、培養本地藝文人才上,累積了一定的經驗。比如已舉辦到第二十屆的澳門城市藝穗節一直倡導「全城舞台」的傳統,並育成不少專業人才;「以身觀身」行為藝術展借澳門較自由的社會環境集結了國內外前沿的行為藝術社群;「雋文不朽」澳門文學節則打造成葡語系國家及華語國家的文學交流平台……這些項目要麼是舶來品,要麼從一開始就致力於國際間的合作與交流,而又能植根於本地社會,這實踐經驗值得澳門雙年展參考。

 

惟直至本文撰寫之際,首屆澳門雙年展的策展主題及形式皆未見公佈,如此倉促規劃但又必將大灑金錢的雙年展,會否變成指向本地藝文界的一把雙刃劍,加深市民對藝術專業與價值的質疑?這些問題無法忽視,亦難以依賴短期來訪的國際策展人提供答案,需要主辦者與本地業界及公眾衷誠討論,尋求共識與創見。

 

《開胃品》,顏磊,2002年光州雙年展
《開胃品》,顏磊,2002年光州雙年展